【燃晚】你就是我的家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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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燃撑着泥泞的地面站起来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。雨水遮住了他的部分视线，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面前有一片白色，他朝那片白色走去，却再一次愣在原地。
那个一向自若的楚晚宁此时一个人跪在师昧的墓前泪流满面。
“明净……”刚说了两个字，他便说不下去了。
墨燃一下没忍住，心口疼得直接跪了下来。他咬紧牙，用尽力气直起身。
“你不要怪师尊……是师尊对不起你，师尊不该让你来的，你疼不疼啊……”楚晚宁扶着墓碑，弯下身，泣不成声。
[对不起明净，师尊也好疼，真的很疼。]
师尊，你也会疼吗，你也会后悔吗……
墨燃一次又一次试图站起来，却一次又一次失败。他仿佛被人攥紧了喉咙，窒息一般。他用余光看到楚晚宁踉跄起身，整理略凌乱的衣衫，又恢复了玉衡长老的模样。转身离开，脚步坚定，一如天裂那天。
师尊，你当时究竟在想什么……你等等我……
再睁眼，墨燃便趴在了丹心殿上。楚晚宁和薛正雍对坐着。他从地上爬起来，心口的痛还没完全散去，他也没了踏仙君的威风，就这样狼狈地蹲在一旁，静静看着两人交谈。
“玉衡，你不能再这样了，这几日尽是大雨连绵，你有旧伤，再跪下去，贪狼也没办法了！”薛正雍有些激动地说，而相比之下，另一边的楚晚宁就冷静许多。
“多谢尊主关心。师明净是我的徒弟，他的死，是我的错”
操……
当楚晚宁说到师昧的名字时，墨燃的心口又疼了起来。可真正疼那个人依旧神色未变，端坐在椅子上。
“那能是你的错吗？啊！”薛正雍突然拍桌，“师昧他身为死生之巅的弟子，在那种情况下挺身而出是他的责任！”
薛正雍说的没错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，谁都有为了苍生赴死的责任。
“不，我不该让他来修补结界的。”楚晚宁脸色苍白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可那是观照结界！是双生的！”薛正雍猛地站起来。
什么……什么观照结界……
墨燃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，手脚僵硬着。他怎么会不知道观照结界是什么意思，那可是楚晚宁曾经讲过无数次的观照结界。
“燃儿知道吗？”薛正雍疲惫地问。
“不知道。尊主也不要告诉他。”
[永远别让他知道好了。]
“为什么不让他知道？”
“师昧对他很重要，他不会听的。倒不如不告诉他。”楚晚宁神色有些落寞。
墨燃已经疼到在地上蜷成一团，他分不清究竟是楚晚宁在疼，还是自己再疼。他永远也想不到，楚晚宁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。师昧的死，他不比自己好过。他可以在楚晚宁身上泄愤，那楚晚宁呢，他怎么办……
再抬头，楚晚宁已经走出殿外，孤傲的痛苦着。
[墨燃，你可知道，我也是那样的心悦于你……]
心悦我吗？那为什么不告诉我……等等，师尊，你等等我……
“墨燃……墨燃……醒醒！”
谁，谁在叫我……师尊，等等我……
“师尊……晚宁……不要！”墨燃猛地睁开眼，面前不再是楚晚宁孤独的背影，而是红莲水榭鲜红的帷帘和楚晚宁略带焦急的脸。
晚宁……
墨燃突然翻身坐起来，紧紧抱住了楚晚宁。
楚晚宁半夜醒来，浑身难受。他突然听见身边有人在唤他，他费力支起身，借着微弱的烛光，看见墨燃满头大汗，嘴里胡乱念着自己的名字，眉头紧皱，显然是被梦魇住了。他忍着喉中干涩，叫着墨燃，试图让他醒来。可他没想到，墨燃竟然抱住了自己，身体还颤抖着。
“墨燃你……”楚晚宁不敢动，就这样僵着身体，任由墨燃抱着。
“‘见信如晤，展信舒颜’，我记起来了师尊，我记起来了！”他如同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紧紧搂着楚晚宁，生怕这又是梦境。
“墨燃……”楚晚宁不知道该做什么，他不知道墨燃为什么突然记起了当年的事，毕竟……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，师尊！为什么啊！观照结界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！师尊，你疼不疼啊……”墨燃撕心裂肺地吼着，到最后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感受到肩膀的湿润，楚晚宁也忍不住了。这十几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涌出来。他抬手抚上墨燃的后背，轻声安慰他:“不疼，都过去了，不疼了……”
可怎么会不疼呢，那一根根刺，插得那样深，要拔出来，总会落得个血肉模糊。
但是现在，苦尽甘来。
楚晚宁闭上眼，泪水滑落脸庞。
“你骗人……你明明那么疼……晚宁，我好疼啊……”墨燃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楚晚宁的肩窝，不住地颤抖着。
楚晚宁哽咽着，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墨燃。他从没想过墨燃有一天能体会他的痛苦，因为那太痛了，那些痛苦，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。
墨燃哭够了，吸了吸鼻子，抬起头来，恳求着说:“师尊，那碗没做完的抄手，再做一次吧，好不好？”
看着墨燃通红的双眼，楚晚宁突然就释然了，十几年，他依然心悦着面前的人，无论是什么模样，依旧爱着。他闭了闭眼，复而睁开，说——
“好。”
楚晚宁穿好衣服，准备下床，却突然被墨燃拉住手腕。
“怎么穿这么单薄？”墨燃从后面搂住楚晚宁心疼地说，“大氅呢？”
说完这话，墨燃很想抽自己两巴掌。似乎在今天之前，他从来没在乎过楚晚宁，明知道他怕冷，却还是没为他添置几件驱寒的衣物。
楚晚宁没有说话，只是抬手摸了摸墨燃的脸。
“穿我的，外面那么冷。”墨燃从地上捞起大氅，系在了楚晚宁身上。
楚晚宁按住他的手，说:“那你呢？”
墨燃心中一阵酸涩:他还是这样在乎自己。墨燃取下大氅，穿在了自己身上，然后打横抱起楚晚宁，用大氅盖住他，“这样就好了，走吧。”
走出门外，刘公立在一旁等候。墨燃吩咐道:“刘公，去取一件大氅来，要快。”
“是，陛下”刘公赶忙转身离开。
和面，剁馅。楚晚宁从头到尾亲力亲为，没让墨燃帮一点忙。墨燃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忙碌，为自己做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龙抄手。
看着热气腾腾的红油抄手，墨燃顿时红了眼眶。他怕楚晚宁看出什么，赶紧吃了一个。
可这一尝，他便更想落泪——和当初师昧送来的那一碗一模一样。他抬起头看着楚晚宁，本来略显冷硬的轮廓在雾气里变得柔和起来。
看见墨燃眼里的泪光，楚晚宁慌了神:难道不好吃？他还没想到怎么开口，墨燃就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，哽咽着说:“师尊，那次师昧送过来的抄手，也是你做的，对不对？”
楚晚宁在墨燃悲伤、期待的眼神里点了点头，便看见那一滴泪终还是落进了碗里。
卿本西施，何为效颦。
墨燃左手紧紧拉着楚晚宁，抽泣着，吃完了这碗抄手。
他搂住楚晚宁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“对不起”，心如刀绞。
不久之后，墨燃和楚晚宁帮助华碧楠找到了蝶骨一族回家的办法。
墨燃和楚晚宁并肩而立，天下的蝶骨美人席站在华碧楠身后，与他们二人对立着。
墨燃吩咐刘公叫皇后来。不一会儿，宋秋桐匆匆赶来，娇媚地叫了一声“阿燃”，仿佛看不见一旁的楚晚宁。
楚晚宁也不在意，因为他知道墨燃要做什么。
墨燃回过身看着宋秋桐，这个和师昧有几分相似的女人，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。
他眼里不带任何爱慕，只是平静地说:“秋桐，回家去吧。”
宋秋桐愣住了，这是墨燃第一次叫她“秋桐”。她知道，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娶她就是因为她和师明净长得像，但即使是这样，她还是爱上了面前的男人。
宋秋桐红了眼眶，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感动。她转向一旁的楚晚宁，说:“没想到，他最后还是选了你。楚宗师，你赢了。”
楚晚宁平静地望着她，一言不发。没有挑衅，也没有厌恶。
宋秋桐又转向墨燃，笑吟吟地伸出手臂:“阿燃，再抱我一下吧，最后一次。”
墨燃上前，轻轻地抱了她一下，在她耳边说:“谢谢。”
即使不曾爱过，也谢谢她在他最暴戾的时刻装作另一个人陪过他。
一群人走过大门，转过身看着墨燃和楚晚宁。华碧楠红着眼眶，想说些什么。
楚晚宁突然抬手，指尖金光流转，一朵海棠飘到了华碧楠肩上。
楚晚宁没有说话，却表达了一切。
华碧楠再也忍不住，他出声:“师尊！”
楚晚宁只是摆了摆手，制止了他的话。他在众族人面前跪地，最后一次，对楚晚宁行弟子礼。
大门轰然关闭。这纠缠了数十年的恩怨终于在此刻终结。
墨燃拉起楚晚宁的手，转身往回走，两人身后还跟着佝偻着背的刘公。
“今晚想吃什么？”楚晚宁问。
“红油抄手。”墨燃笑着说。
“……你已经吃了三天了。不行，换一个。”
“那就吃荷花酥，虾饺，蟹粉狮子头。”
“墨燃！”
“师尊不是问我吃什么吗，就吃这些啊。刘公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“老奴听陛下的。”
“刘公……”
“快走吧晚宁，薛蒙待会儿又要带梅家那两兄弟来蹭饭了。”
……
我曾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半生，直到遇见你，我才知道何以为家。
晚宁，你就是我的家。
说了是HE啦，中国人不骗中国人！其实一直在纠结华碧楠和宋秋桐的结局，最后想了想，还是给个好点的结局吧。下次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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